泠饮雪。

你伤痛的美丽和我坍塌的虔诚。

[军烨]夜月(2)

*真的假的都别当真

*现实向,战线长

*万年冷圈写手,第一次第一人称,文笔差,渴望批评想交朋友

*本段刘烨视角,实在学不来少爷的画风,流水账,思维跳跃

*本章前任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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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被挂断以后的忙音,比起你打给别人,对方接起来之前的那个声音,那个节奏要快得多。

像这场仓促结束的对话,让人心里莫名的发慌。

我听着那个声音,坐在新租的地下室那张又破又旧的沙发上愣了好一会儿神,思绪飘荡之间想起,今年过生日的时候,许的愿望还是那个许了三年的“希望参与拍摄好的电影”。

什么是好的电影?这个概念太复杂了,但是在我的概念里,能让你看了感动的,尤其是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感动了的,那一定是好电影。

非要让我立时举出一个例子,那就《霸王别姬》。

这部电影问世的时候我还小,后来上大学,也是学校用来教学才放的。

当时散场许久,我还坐在那儿,最后,整个放映厅就剩我一个人了。

这种情绪来得没有由头,但是极其浓烈,顶得眼睛鼻子一块又酸又涨。

这是戏里的戏,还是真中的真?

我该是感动了。

从小有不少偶像,比如姜文啊,黎明啊这些老师,但从那以后,我对张国荣先生肃然起敬。听闻他虽说已然是巨星,歌技、舞技、演技无不入神,但却十分平易,甚至生出一种想与之结识的憧憬来。

对了,说起我的偶像这个话题,不能不提大一的时候我们班组织去人艺看的那场话剧。男主角的表演收放自如,台风奇异地平衡了暴烈的侵略性和一种稳健含蓄的温柔,像是成竹在胸,运筹帷幄。有一场他赤着上身,腰背挺拔,肌肉线条在场灯的映衬下格外好看……直到转场那一瞬间四下漆黑,才意识到上一刻我怕是出了神。

场灯再次亮起来的时候,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一个多学期以来被食堂的浓油赤酱荼毒得甚至有点发胖的身材,捏了捏胳膊上已然松垮的肌肉,再一次觉得羡慕得牙酸。

我们老太太……不是,我们常老师说,那是我们87级的师哥,他叫胡军。
“诶呦你们不知道,他在学校的时候帅气得很,每次排大戏,台下一排溜都是慕名来看他的小姑娘……”

看看人家,想想自个儿,千里迢迢来北京上个学,学业苦作业难也就算了,年纪小,没基础,不招同学待见也就算了,再这样堕落下去不减肥,毕业了,也上不了镜头啊……

这还了得了?!哥的求胜欲“蹭”的一声,烧了起来。

从那以后除了加入我们班男生自发组织的单双杠训练,我开始坚持每天跑步,重拾了从上大学以来就荒废了的篮球。





忘了告诉你,哥篮球打得可好了,中学的时候就是篮球队长,那时候有一票小姑娘看我打球,在球场上的时候欢呼雀跃,在场下逢人就讲,刘烨像流川枫,刘烨像樱木花,刘烨比流川枫都漂亮。

开始我对“漂亮”这词颇有看法,直到有一天下午打完球回到教室,正是晚饭的点儿,屋里没什么人,也是现在这样秋夏之交的时候,周身氤氤氲氲的都是橙黄色夕阳的柔光,我扫了一眼门上的小镜子,看见自己发尖睫毛上都挂着一星星的薄汗。

我眨了眨眼,诶呦,是挺漂亮的。

于是当初考中戏,其中一个环节,眼见的唱歌跳舞都比不过艺校出身的竞争者,我急中生智,说:老师我会打篮球。

坐在正中的老师慈眉善目,头发花白,一开口声音浑厚,问我:“那我们这儿没有篮球,怎么办呀。”

我没法,只得死马当成活马医:“我就空着手给您比划几个动作,成吗?”

没想到老师笑了,当时有点懵,不知道她是被什么逗笑的,只能冲她眨了眨眼……

老师大手一挥,扬声道:“成!”

后来她成了我的班主任老太……嗯……常教授。




也是从看完那场话剧开始,那些比高中时候文化课更艰涩的表演课,沉下心去,仿佛玩游戏一样,也能得到不寻常的兴味。

转年夏天,我在学校的篮球场,遇到了霍建起导演。

那时候我不知道那俩人是霍导和副导演,我只是觉得这行人装束有些不寻常,怕是来挑演员的。

现在回忆起来,那还是哥机智,不假思索地使了点小调皮和小心机。

我用几个夸张得近乎炫技的篮球动作,成功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我承认那段时间特羡慕我的“御用搭档”小怡子,刚上大学那会儿我俩一起被年纪大的同学“嫌弃”、一起擦干眼泪赶作业、一起承受来自老师“这样你就不能演戏”或者“这演的是什么啊,你们在过家家吗”诸如此类的无情批评。周末一块出去喝酒,她还仰头看着天花板,做梦似的语气问我:“以后我们都成‘腕儿了’怎么过呀?你有什么打算?”我还笑她……这个……过于天真幼稚,满脑子净是“白日梦”。

一转眼,人家成了新晋“谋女郎”。

正羡慕得心里冒泡呢,这不,我的机会也来了。

我又一次觉得,其实命运待我挺好的。

那是很愉快的拍摄经历,山区条件是艰苦了点,但空气格外清新,呼吸都觉得自由又畅快,表演也是。

导演特有想法,也是个和善的人,尊重演员的想法,他甚至会跟我一起探讨角色的细节和心路历程。会表扬人,也会给我一些细致的指导,这些高屋建瓴的看法,课堂上学不到。

我跟戏里那条狗住在一起,这是导演的要求。它味儿大啊,可通人性。不多几天就跟我熟络起来。我觉得自己是个不善于交流的人,有时候特别横,有时候又特闷,但是吧,跟这“哥们”相处的经历头一回让我觉得,建立“联系”是个奇妙的过程。

后来这部片子国际上获奖,我还提名了金鸡男配,当时我们表演系在全校公认的“阴盛阳衰”,宣布提名那天晚上,本班男生集体荣誉感暴增,顿觉扬眉吐气,招呼着一起吃了个饭。觥筹交错之间大伙都冲我喊:“烨子你是我班男生的骄傲啊!”哥热泪盈眶,哥甚至有点飘飘然,想着什么时候,一定拿个金鸡奖回来。

然而丰满的只能是理想,原本以为毕业后,至少会因此多两分凭借,不想并没有多少人在意这个,连月以来简历投遍大小剧组,但除了一部剧情、角色我都不喜欢的《幸福街》和一些没什么存在感的龙套角色之外,没有什么剧组肯要我。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这个圈子的残酷,但是其实还挺正常的,红极一时也有被彻底遗忘的一天,何况是我呢?

跑组的时候,难免看见一些特不能接受的,特脏的事。可是刚上大学那会儿常老师跟我们说过:表演是一门纯粹的艺术。这句话我一直记着,还打算要记一辈子。即使现状如此,不能改变,也绝不同流合污。我是个演员,我只演戏,不干别的。

可就只演戏,也有太多不顺心的事了。

我是个挺极端的人,真的,我做事要么做到最好,要么干脆不做,你非逼着我,那结果只能是,最差。

但是吧,日子还是要过,饭还是要吃。

幸福街杀青,留给我的唯一印象是导演翻着花样骂我那些词儿。

可想想也没什么,说到底都是为了戏。



开始在说电影来着,一不留神就扯远了。

虽说《霸王别姬》让我对“哥哥”张国荣有了近乎向往的好感,不过同样负有盛名的《春光乍泄》我没能看下去……

因为太……太……

一时词穷。

并不是说有什么偏见,只是这个题材我看不来,自然也演不来

突然打了个激灵,想起了刚刚应下去试戏的电影。

上通电话气氛有点怪异,或许是那句“还不一定选你呢”激活了我的好胜心,一时冲动,居然应下来了。

想想距离第一次接到制片人的电话,怎么也小一个月了。

这么长时间,他们已经试了多少个演员?

关锦鹏……

方才一时短路没能对上号,这位导演所出大多精品,文艺片的质感,商业片的卖座,想必极为严苛。

我?还是这种题材?!我看都看不下去,怎么能演呢……

虽说关导的片子定然是艺术……

但是我,真的,能行吗……

我没敢再深想,捞起电话给制片人拨了过去。

他似乎在等着我的电话,铃响了还没一声,他就接了。

“没事,你不要顾虑太多,这个片子很单纯。”他真是善解人意,口气里有几分和缓的安抚,如果我感觉没错,居然还有几分不安和期待。

答应了人家试戏,还没主动问过戏的名字呢,我努力回忆着月前那个说了一半就被我扣掉的电话,问道:“是叫《蓝宇》?”

“对,蓝宇,蓝色的蓝,宇宙的宇。”

我似乎觉得有什么东西隐隐的,在心里的某个角落,轻扣了一下。

“张老师,可以问一下,这个片子具体是讲什么的吗?”

“其实说大了,什么都讲,讲人性讲生死。说小了,什么都没讲,就仅仅是一个爱情故事。”

“明天下午,来试戏吧。”

“谢谢您。”我放下了电话。


这间地下室没有窗,看不见此刻的天色,更看不见天上的月亮。只有头顶的吊灯摇摇欲坠似的,光惨黄惨黄。

爱情是什么,爱情是蓝色的宇宙?

中学的时候看《红玫瑰与白玫瑰》一时间觉得这个世界上简直没有爱情。它实际上是欲望,实际上是责任,实际上是社会强加,旁人附会的矫饰。这个世界上也没有永远,跟时间赛跑,一颗心有多热,最后也冷了。更何况很多热情,都是基于自己的幻觉。

后来觉得我这么想也比较矫情,其实吧,我是真的不懂爱情这玩意儿。

诶,这好像也是关导的片子。


先声明一下,这可不是自恋啊,是本着求真务实的态度负责地说,从小到大,好像真有不少姑娘喜欢我来着。

因为看我打篮球喜欢我,因为看我排作业喜欢我。

我也说不清,因为我毕竟不是他们,我也没喜欢过什么人。

但是我有感觉,那就是一时血热上了头,甚至不用刻意表现什么态度,不一会儿,就自己冷下来了。

毕竟高中的时候送我第一封情书的姑娘,甚至最终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最执着的一个姑娘,有段时间天天来看我们班排戏,我还以为她喜欢这场戏呢,一天带了束花要塞给我,我吓了一跳直接转送给了常老师,说这戏是老师排的。

后来有张粉色的心形卡片掉在地上,我撇了一眼花束里的红玫瑰。

那姑娘再也没来过。

虽然收到情书本身,实在是一件让人感到生活的阳光和美好的事情,我也十分感谢或许在一个安静的月夜里提笔的,善良的姑娘。

但是……
跟我说过话吗?性格合得来吗?看一眼觉得“这小男孩长得不错”就是爱情了?

我是不信的,要是信的话,也不会在毕业聚餐的时候一边被起哄说是“硕果仅存的处男”,一边被灌着酒。

我还能怎么办?傻乐呗。

对面小怡子笑我:“诶呦刘烨脸红啦!”

我瞪回去:“喝多了!”



地下室空间太小,床也小,我窝在床上腿伸不开,瞬间气闷了起来。

突然有点想家。

回家是最高兴的,尤其是过年的时候。我盘腿坐在我们家那个大炕上打游戏机,一局终了抬起头来,窗上结了一层冰花,窗外的树桠上,屋檐上,地面上,都是清清净净的一片银白色。比北京冬夜里的什刹海好看多了。晴雪天光映进来,显得屋里特别亮堂。隔壁厨房的炊烟袅袅地升腾起来,我妈和我姐在忙活着包饺子,我爸一定坐在客屋那张椅子上看报纸。一切都特别好。

不过有一年回家我姐给介绍了对象,挺漂亮的姑娘,可是我俩也挺尴尬,从早到晚险些绕着长春城转了一圈也没聊出什么传说中的“火花”来。我闷着,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我真心实意地觉得,这一天的时间不如我自己去打游戏,打篮球也行。

正出着神,她问了我一句:“你平常喜欢听什么歌?”

“没……没什么特别喜欢的……”我听见我自己说。

“我喜欢听那个《我想我是海》。”她冲我笑了一笑,自己走了。

我也没追上去,就原路回了家,到饭点儿了。

后来我去听了那首歌,还真的挺好听的。

爱情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啊……

不过,我还真的挺喜欢蓝色的。

蓝宇。这个名字也好听。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手机铃声成功地把我从睡梦里惊了起来。

几乎是用力扯开了眼皮,定睛瞧见那个名字的时候我才蓦然想起来——

哥拍《幸福街》的时候,不仅挨了导演一顿接着一顿的骂。

其实哥还找了个女朋友。

但,哥,刚刚真没想起这事来着。

“娜娜……”我叫她。

“诶呀烨子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呀!一天都不给我打电话也不想我,忙什么呐!”埋怨的口气,可到底还亲亲热热的。

“嗯……”我逗她,“纠结呀,犹豫呀,想了一天,到底要不要去试一部戏。”

“什么戏?”

“关锦鹏导演的片子。”

我听见了拍大腿的声音。

“诶呀你去啊!这还犹豫什么?这可是出名赚钱的好机会!你想老是住你那小破地下室啊?”

说实话,这话让人不舒服,可实在也是实在的。

“那你就不问问,是什么片子?”

“是……?”

“同志电影啊。”

“……”她明显地顿了一下,“那……那怎么了?那也必须去!试戏是吧?大导演要求那么高,你可得加油啊!”

“当然,那我明天下午去试戏,你得给我加油……”我刚想把电话挂了,她急急地叫住了我“烨子!”

“怎么了?”

“我病了……在医院里输液,明天下午你试戏,明天上午,你能来看看我吗?”

我仔细听着,发现她平时极干脆的声音,是有些哑了。

算了算时间,跟她说:“这个怕是不太能赶得及……”

话音刚落,我就觉得她要哭了:“你不来,不来分手!”

我投降:“好好我一定来,啊。”

她稍微缓和了语气,可还是不依不饶:“那你保证。”

我再次投降:“我保证……”

“那你亲我一下我才信。”

我愣了。

她“嘿呀”一声,在电话那头“啵”了一下。

我赶紧也“啵”了一下作为回应,随即说“晚安啊,快睡,你还病着再不睡明早起来更难受……”

她终于心满意足扣了电话。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跟她在一起的。

稀里糊涂的,以至于经常忘了我原来已经有女朋友了。


大概是临毕业前有天和我们班长秦昊出去喝酒,酒至微醺,他对我一番例行打趣之后突然开始推心置腹,比如什么“一个人在北京不容易,总要找个人照顾你,互相解解闷也好不是?”

我当时点了点头,说我可能就是不开窍,不喜欢人家,还在一起,这不是找罪受?

他看着我问我说什么叫喜欢,我特无奈地笑了一声,说我也不知道。

他拍了拍我肩膀,说真不知道,你小子将来爱上的,是个什么样的。

会爱上个什么样的我不知道,可他那句找个伴儿的话,我倒是听进心里了。

后来毕了业拍《幸福街》,我不善交际,没戏的时候蹲在墙角看剧本。她就经常没事找事来跟我说话,那剧本太无聊了,她说得人看不进去,说一百句,不理她总不太好,忍无可忍也总能搭上一句,奇怪的是三言两语总能吵起来。我原以为她吵得烦了,不想第二天,她又来了。

这戏总算杀了青,剧组散伙饭的时候大家都喝得不省人事,就我俩还行,她隔着半个桌子冲我喊了一句“哥们,还不错啊。”说着就起身朝我这边来,我干脆就跑了出去。我们两个一路一个跑,一个追,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酒醒了还是没醒。总之北京初夏的路灯底下,我第一回觉得她红红的脸蛋还挺可爱的。她舌头还大着,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以为我听错了,凑前去说了句“你说什么?”

她突然就吻了上来。抓着我的衣服踮着脚亲我,她亲的还挺熟练,我不知道怎么的,没有推开。

她松开的时候我不知道该问她什么,憋了半天说:“你这是……”

“我们这是爱情,这是爱情。”语速真快。

好吧,这可能是爱情。

后来我们两个也没有住在一起,两间地下室都很小,住不下两个人。

她是四川人,我是东北人,周末逛个街,两个穷北漂东西不舍得买,逛一圈下来每每有一种类似患难与共的感觉。平日吃饭口味吃不到一块去,她爱吃那些东西太辣,辣心。经过一次失败的尝试,我们再也没有一起吃过饭,但她觉得没什么,没有工作的时候跑来看我,还记得给我带一份不辣的便当。

每次见面,她很开心,我甚至不懂她在开心什么,跟我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我不接话静静听着还好,一接话总会不知道什么地方惹她不高兴。于是每每不欢而散。

可没过几天,她就忘了。

所谓互相照顾,其实也不过她身体弱,自己去了医院,给我打个电话。

有次吵架吵的凶了,我说算了吧,有意思吗?

她哭了,说我喜欢你。

我不能看人哭,一哭我就心软了。

就这么晃晃悠悠的,我跟她在一起两个多月了。

昏昏沉沉睡过去之前我想,明天肯定特别忙。



早上起来已经快九点了,昨天想了太多事,临睡前忘了定闹钟。

我收拾得手忙脚乱,出门之前隐隐约约想起来,昨天晚上还做了个梦。

梦里是话剧那种舞台,我站在台上,低头打量自己,却是穿了身京剧青衣的戏服。

台下只有一个观众,我看不清他的身形,看不清他的模样,可是我知道他坐在那里,眼里是沉水一般的光。

我发不出任何声音,也看不见他的神情,可是我就是知道,那道目光,特别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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